网上曾流传一句话“苏州堵车,全球缺货”。全球每三台笔记本电脑就有一台产自苏州,每五部手机就有一部摄像头组件来自苏州。16万家工业企业在此集聚,制造业对苏州GDP贡献超过40%。超1.9万家外资企业落户,178家境外世界500强企业投资项目近500个,苏州累计实际使用外资超1670亿美元,位列全国第三。苏州制造业的定位是要成为全球产业链的重要节点。
5月19—23日,记者跟随工信部“新型工业化媒体调研行”走进苏州,探索苏州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状况。从曾经乡镇企业造就的“苏南模式”到如今的新型工业化,苏州始终坚持工业立市、工业强市不动摇,锚定战略新兴产业和未来行业方向不断向前迈进。
紧抓高新产业,制造更是创造
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的深入发展,高新产业已成为驱动制造业变革的核心引擎,重塑着制造业的边界与内涵,引领制造业迈向新的阶段。“苏州坚持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的融合,推动传统产业、新兴产业、未来产业并行发展。”苏州工信局相关负责人向记者介绍道。
走进华兴源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华兴源创”),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大字——“勇攀科技的珠峰”。这不仅是公司当下的奋进目标,也蕴含着一段往事。为破解尖端技术“卡脖子”问题,2016年,华兴源创开始自主研发半导体技术。当时仅有6人的开发小组被命名为“珠峰”,意为攀登半导体检测设备的珠穆朗玛峰。2017年,研发团队扩充至20人,就是这20人的团队,历时两年多成功研发出了第一台半导体测试机器。2019年,华兴源创成为科创板上市的首家企业。
创新基因已融入华兴源创的“骨子”里。据了解,华兴源创自研的半导体晶圆检测设备已经三次迭代,最新一代设备的检验精度从3微米提高到了1微米,检测效率提升了20%,整体占地面积缩小了36%。在面板检测方面,华兴源创的光学检测技术也居于全球前列。以仿昆虫复眼结构的光场相机检测平台为例,即使是透明屏幕上极其细小的瑕疵,也可以实现精确定位。
尤其是以大模型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浪潮来袭之际,华兴源创积极拥抱人工智能技术,以大模型算法辅助机器生产,提升生产效率。华兴源创先进技术研究院副院长韩传云表示,以面板检测为例,过去客户每更换一次技术,就要投入一个算法工程师至少一周的时间重写代码。导入经过训练的算法模型后,只要在算法平台上做一些简单训练,就能达到要求,大幅缩短了客户切换新机型的时间。
据介绍,华兴源创研发人员占比接近43%,近年来企业研发投入占比均超过15%。长期的人才投入、精准的资源分配,助推华兴源创打破国外技术垄断,让下游厂家有了更多选择的空间。
在江苏亨通光纤科技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亨通光纤”),记者看到了光纤生产的全流程。一根根晶莹的玻璃状光棒被拉成直径只有25微米,比头发丝还细的光纤产品,再经过精密的包装加工,才能化身光缆,成为通信线路承载网络信号。
正式开始光纤生产之前,需要经历芯棒沉积、芯棒烧结、芯棒延伸、光棒沉积等诸多工序。光棒沉积是绿色光棒制造技术的最核心步骤。具体而言,是要把指定重量的二氧化硅微粉沿长度方向均匀沉积在芯棒表面,其最关键的控制指标是直径均匀性,要求直径极差小于4毫米,技术门槛极高。而亨通光纤目前所生产的超大型光棒,直径为200毫米,长度最高为6米,可以做到单棒拉丝不间断6天,拉丝长度可达1.5万公里,相当于从北京到上海来回数趟。在高度、直径、拉丝长度这三方面,亨通都创下了世界第一的成绩。
如今,再提起当年自主研发光棒的初心,亨通光纤工作人员李晓东表示,当时光纤技术被国外垄断,而中国光纤需求量巨大,为了突破封锁,亨通光纤开启了自研之路。从2010年成功研发出第一根符合国际标准的“争气棒”,到现在产品远销海内外、联通全人类,甚至被评为全球光通信行业首座“灯塔工厂”,指引亨通光纤一路破壁的,正是那份向最高处攀登、向无人处行军、让中国制造不再受限、将中国制造推广向世界的初心。
近年来,伴随关键技术持续突破,科技创新企业不断集聚,苏州“智造之城”的名头越来越响。苏州市工信局数据显示,目前苏州已建立4家国家级高新区(苏州工业园区、苏州高新区、昆山高新区、常熟高新区),以占全市1/10的土地面积,创造了全市近1/3的GDP、2/5的高新技术产值和1/4的出口额;国家科技型中小企业超2.43万家,数量居全国第一;研发强度超4.1%,全市90%以上的研发投入源于企业、90%的研发人员工作在企业、90%以上的专利产生在企业。
利用软硬协同,制造更是智造
有了高新技术赋能,制造业转型还需“软硬兼施”的落地路径,不仅要突破硬件水平限制,更需要积极拥抱AI、算法等新兴科技的魄力,软硬协同推动“机器制造”逐步迈向“智慧智造”。
“我是苏阿姨,是苏州广电和思必驰共同打造的数字主持人。”在思必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思必驰”)展厅现场,记者看到了一位特别的数字人主播,她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,操着一口纯正的吴侬软语。这是思必驰以真实人物为蓝本,为一档持续播放40年的方言广播节目《苏阿姨谈家常》研发的AI接班人。据工作人员介绍,其真实程度甚至连苏阿姨本人都难以分辨。
这只是思必驰人工智能技术创新应用的冰山一角。在办公场景下,摄像头会根据发言者的位置动态调整、实时聚焦;在交通工具方面,汽车实现智脑中控、语音交互,搭载抢单、接打电话、导航等多项功能;在家居领域中,人工智脑与具体场景结合,连结网格员、子女与老年人,实现健康状态监控……
思必驰的尝试,不仅是在技术研发,更是服务于具体的应用场景,通过推广可行的产业解决方案,实现技术和制造的软硬协同发展。“我们做了许多产学研用研究,很多时候是以企业为主体的方式。要解决产业化的问题,不仅要考虑技术应用,更需要产业生态的链入。”思必驰战略部工作人员李明川表示。
在博众精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博众”),软硬协同以另一种形式呈现。作为行业领先的工业装备制造企业,博众的核心竞争力,在于其独特的“非标定制+系统集成”的经营模式。一方面,博众始终围绕客户需求提供定制化的制造方案;另一方面,它还将软件方案具象化为实体的生产线。目前,博众客户已覆盖苹果、华为、微软等国内外消费电子企业,北汽、东风、吉利等汽车行业企业,以及部分新能源业务公司。
软件攻坚、硬件托底、软硬一体、数实融合的智能生产体系,正在不断提升博众的竞争力和创新力,推动其不断迈向新高度。“我们的优势就在于综合化。在研发上,我们有1800多名研发工程师,每年研发投入占比都在12%以上,确保我们产品的快速迭代;在售后服务上,7×24小时的快速响应,让用户没有后顾之忧;在产能上,我们最高记录是一周交付1000台设备,实现全球领先。”博众副总经理、董事会秘书余军分享道。
展望未来,博众将以软件提升作为突破产能瓶颈的方向,通过布局人工智能,提升设计方案的研发效率,以承接更多订单。同时,还将向着标准化、模块化的制造方向进发,进一步打开市场空间。
受益数据驱动,制造更是“绿”造
绿色是生态的底色,也是发展的底色。2025年苏州政府工作报告提出,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,努力打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市域范例。借助实时监控、智能管理、优化设计,苏州正走在节能、低碳、可持续发展的“绿”造之路上。
在三一重机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三一重机”)展区,一台纯电动的无人驾驶挖掘机成了明星。操作员坐在安全的控制室里盯着屏幕,轻动指尖,远在百米外高危矿区的机械臂便能精准挥动。这不仅是三一重机服务工业作业安全的重要产品,也是以创新勾勒绿色发展蓝图的生动注脚。
和传统“喝油”的挖掘机不同,三一重机生产的小型挖掘机器人靠电力就能干活,从动力源到执行机构完全实现电动化,不仅零污染,还能省下不少成本,能量损失比传统设备减少87%。
“关于低碳化,我们主要从三个维度发力:一是产品低碳化,通过研发电动化产品减少碳排放;二是生产制造低碳化,在生产制造过程中尽量减少能源消耗;三是能源替代战略,利用风能、光能、氢能、谷电储能等策略实现对化石能源的替代。”三一重机副总经理何鹏飞向记者介绍道。
一场数字化与绿色化深度融合的变革也在友达光电(苏州)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友达光电”)悄然上演。据友达光电总经理特助王东芳介绍,作为新型显示行业头部企业,友达光电积极探索绿色生产模式。在13.3万平方米的高级无尘室内,仅有250名员工有序作业,单班次员工不足百人;全年生产用水的95%实现自我回收并循环利用,大幅降低了对新鲜水资源的依赖;厂区屋顶安装22兆瓦太阳能面板,每年发电量可达2300万至2600万千瓦时,有效补充了企业用电需求。此外,依托大数据管理体系,工厂将智能化运用到极致,98%以上的生产设备实现智能化管理,实现了制造过程中的精细化节电,每年可节约用电1000万千瓦时。
“我们集团提出了全球化、数智化、低碳化的‘三化’战略,其中低碳化战略是对国家‘双碳’目标的积极响应。”王东芳强调。除了在生产环节践行低碳理念,友达光电还将这一理念融入生产计划,不仅推出绿色电动化产品,而且进军新能源领域,在风能、光能、氢能储存等方面发力,助力低碳化战略落地实施,开拓未来商业发展的新增长曲线。
在苏州,这样的企业并非个例。近年来,苏州紧紧抓住数字化与绿色化融合的时代脉搏,大力推动产业的绿色低碳转型。围绕绿色化,苏州深入实施重点行业节能改造,以钢铁、化工等行业建设为重点,每年实施百项节能改造项目,全力打造行业能效“领跑者”。截至目前,苏州已累计建成国家级绿色工厂95家、绿色工业园区18个、绿色供应链管理企业14家,绿色制造体系日臻完善。
当“中国制造”向“中国智造”加速跨越,当“硬科技”与“软生态”交相辉映,当“产业高地”与“生态绿地”深度融合,苏州正保持一张蓝图绘到底的战略定力,全力构建具有世界一流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,朝着打造全球领先“智造之城”的目标不断奋进。